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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李毕之后
仍旧回到图古祠
太阳下去了
渐渐觉得世上有些古怪
他仔细一想
终于醒悟过来
其原因盖在自己的翅膊
他系得破夹袄还在
脸披在身上
躺倒了
待张开眼睛
原来太阳又已经照在西墙上头了
他坐起身
一面说道
妈妈的
他起来之后
也仍旧在街上逛
虽然不避赤膊之有切肤之痛
却又渐渐的觉得世上有些古怪了
仿佛从这一天起
魏庄的女人们忽然都怕了休一门
一见阿q走来
便个个躲进门里去
甚而至于将近五十七岁的邹七嫂
也跟着别人乱钻
而且将十一岁的女儿都叫进去了
阿q很以为奇
而且想
这些东西忽然都学起小姐模样来了
这娼妇们
但他更觉得世上有些古怪
却是许多日以后的事
其一
酒店不肯赊嵌了
其二
管土古瓷的老头子说些废话
似乎叫他走
其三
他虽然记不清多少日
但确乎有许多日
没有一个人来叫他做短工
酒店不奢
熬着也罢了
老头子催他走
啰嗦一通也就算了
只是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
却使阿q肚子饿
这委食是一件非常妈妈的的事情
阿q忍不下去了
他只好到老主顾的家里去探问
但独不许踏进赵府的门槛儿
然而情形也异样
一定走出一个男人来
现了十分繁艳的相貌
想回复
乞丐一般的摇手道
没有 没有
你出去
阿q愈觉得稀奇了
他想
这些人家向来少不了要帮忙
不至于现在忽然都无事
这总该有些蹊跷在里面了
他留心打听
才知道他们有事都去叫小东
这小弟是一个穷小子
又瘦又乏
在阿q的眼睛里
位置是在王虎之下的
谁料这小子竟谋了他的饭碗去
所以阿q这一气更与平常不同
当气愤愤的走着的时候
忽然将手一扬
唱道
我手指钢鞭将你打
几天之后
他竟在钱府的赵壁前遇见了小弟
仇人相见分外眼明
阿q便迎上去
小弟也站住了
畜生
阿q怒目而视的说
嘴角上飞出唾沫来
我是崇治好吗
小弟说
这谦逊凡使阿q更加愤怒起来
但他手里没有钢鞭
于是只得扑上去
伸手去拔小弟的辫子
小弟一手护住了自己的辫根儿
一手也来拔阿q的辫子
阿q便也将空着的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辫根儿
从先前的阿q看来
小弟本来是不足齿数的
但他近来挨了饿
又瘦又罚
已经不下于小弟
所以便成了势均力敌的现象
四只手拔着两颗头
都弯了腰
在钱家粉墙上映出了一个蓝色的红星
至于半点钟之久了
好了好了
看的人们说
大约是劝解的
好好
看的人们说
不知道是劝解是颂阳还是山洞
然而他们都不听
阿q进三步
小弟便退三步
都站着
小弟进三步
阿q便退三步
又都站着
大约半点钟
卫庄少有自鸣钟
所以很难说或者二十分
他们的头发里便都冒烟
额上便都流汗
阿q的手放松了
在同一瞬间
小弟的手也正放松了
同时直起
同时退开
都挤出人丛去
记着吧
妈骂的
阿q回过头去说
妈妈的
记着吧
小弟也回过头来说
这一场龙虎斗似乎并无胜败
也不知道看的人可满足
都没有发什么议论
而阿q却仍然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
有一日很温和
微风拂拂的
颇有些下意了
阿q却觉得寒冷起来
但这还可担当
第一倒是肚子饿
棉被毡帽布衫早已没有了
其次就卖了棉袄
现在有裤子
却万不可脱的
有破夹袄
又除了送人做鞋底儿之外
决定卖不出钱
他早想在路上拾得一注钱
但至今还没有见
他想在自己的破屋里忽然寻到一炷钱
慌张的四顾
但屋内是空虚而且了然
于是他决计出门求实去了
他在路上走着要求实
看见熟识的酒店
看见熟识的馒头
但他都走过了
不但没有暂停
而且并不想要
他所求的不是这类东西了
他求的是什么东西
他自己不知道
卫庄本不是大村镇
不多时便走近了
村外多是水田
满眼是新秧的嫩绿
夹着几个圆形的活动的黑点儿
便是耕田的农夫
阿q并不见赏这田家乐
却只是走
因为他直觉的知道
这与他的求实之道是很辽远的
但他终于走到静修安的墙外了
安周围也是水田
粉墙突出在新绿里
后面的堤土墙里是菜园
阿q迟疑了一会儿
四面一看
并没有人
他便爬上这矮墙
扯着何首乌藤
但泥土仍然簌簌的掉
阿q的脚也锁锁的抖
终于攀着桑树枝跳到里面了
里面真是郁郁葱葱
但似乎并没有黄酒馒头以及此外可吃的之类
靠西墙是竹丛
下面许多笋
只可惜都是并未煮熟的
还有油菜枣茎结籽
芥菜已将开花
小白菜也很老了
阿q仿佛文同落地似的觉得很冤屈
他慢慢的走进辕门去
忽而非常惊喜了
这分明是一起老萝卜
他于是蹲下便拔
而门口突然伸出一个很圆的头来
又既缩回去了
这分明是小尼姑
小尼姑之流是
阿q本来势若草芥的
但事事须退不想
所以他便赶紧拔起四个萝卜
拧下青叶
都在大金里
然而老尼姑已经出来了
阿弥陀佛
阿q
你怎么跳到园里来偷萝卜
哎呀
罪过哟
哎呦
阿弥陀佛
我什么时候跳进你园里来偷萝卜
阿q且看且走的说
现在这不是
老尼姑指着他的衣兜
这是你的
你能叫着他答应你吗
你
阿q没有说完话
拔步便跑
追来的是一匹很肥大的黑狗
这本来在前门的
不知怎的到后园来了
黑狗哼而且追
已经要咬着阿q的腿
幸而从衣兜里掉下一个萝卜来
那狗给一吓
略略一停
阿q已经爬上桑树
跨到土墙
连人和萝卜都滚出墙外面了
只剩着黑狗还对着桑树豪老尼姑念着佛
阿q怕尼姑又放出黑狗来
拾起萝卜便走
沿路又捡了几块小石头
但黑狗却并不在线
阿q于是抛了石块
一面走一面吃
而且想到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寻
不如进城去
待三个萝卜吃完时
他已经打定了进城的主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