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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集

老爷子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桑之夏不知道

那日说出后

老爷子不许他再探究

虽是一时猜不到老爷子的用意

可徐敖不在

寻不出个商量的人

他也只能是在老爷子的再三提点下

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每日若无其事的来帮老爷子悄悄把药倒了

看着老爷子吐血的次数一日多过一日

桑之夏简直是心乱如麻

心尖子抖手也抖

他害怕

既怕自己是猜错了

耽误了老爷子的病情诊治

又慌张自己是猜对撞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伎俩

头一次撞上这种混淆不清不知真相的险恶

桑之夏整个人都在发麻

察觉到他从心底抖到了手上的迟疑

老爷子费力的挤出了一个笑

别怕

死不了

偶尔他们回来

大约就能好了

有祖父给你撑腰呢

没什么可怕的

安安心心的按我告诉你的错

你现在呀

就做的很好

桑之夏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水里

听什么都带了几分恍惚

脑瓜子嗡嗡的

他咬着下唇无措点头

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帮老爷子整理好吐的乱七八糟的衣领头领

勉强喂下去一杯温水

又实在是不敢走

眼巴巴的在边上守着老爷子合眼入睡

老太太扔了药渣回来

推门的时候

桑之夏在床边蹲着

一手还学大夫的样子握住了老爷子迈向的位置

感受老爷子的脉搏跳动

动都不敢动

床上的老爷子似是睡着了

满脸令人见之不安的挥拜

呼吸也轻得微不可闻

老太太被浓重的化不开的药味熏得无声抿唇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装了数块染血帕子的木盆

她面色沉沉的皱眉

又吐血了

桑之夏红着眼嗯了一声

紧张的看着老爷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口

吃了药又吐了两次

也不知道药喝下去了多少

祖父喝药时洒了不少

这样下去会不会效果不太好啊

要不要在

都病成这样了

熬再多喝下去也要吐出来

老太太辩不出情绪的说了一句

懒得多看守着的桑之夏似的说来

还没问你呢

徐敖去哪儿了

怎么好几日不曾见着人了

我不知道啊

他可能是去别的地方给祖父秦大夫了吧

老太太不悦的审视他一眼

都这种时候了

不在病榻上守着尽孝

反倒是打着荀大夫的由头出去鬼混

这就是老爷子手把手养大的好孙子

桑之夏似有不服

老太太却懒得与她争辩

老太太连屋都不愿进

走过去对着徐家的三个儿媳说

你们过来

我有事吩咐

自打老爷子的病越来越重

老太太之前宛如透明的地位也逐渐水涨船高

若老爷子出了插池

那往后徐家可就只剩下这一位能说得上话的老祖宗了

老祖宗先把架子端了出来

许文秀等人也不敢不听

只是在听完老太太的吩咐后

徐二婶忍不住开口

何至于此

大夫说了

老爷子的病只是一时的

只要好生养着就能见好

这时候大张旗鼓的去弄什么喜墓

这不是火上浇油的刺激吗

家中有上了年岁的老人

为以防万一

大多数人家都会在老人康健的时候就在家中备下喜目

这也勉强能算得上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徐家眼下的情形不同

老爷子的病本就瞧着让人忧心

这时候再去弄什么喜目

这不是在等着老爷子闭眼咽气吗

许文秀也不赞同

老太太却猛地一拍桌子

我竟是不知道

徐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几个做主了

老太太 我

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意思

你们说的也算不得数

此时备下喜怒

一是以备不时之需

二也是能借此给老爷子冲一冲

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既是说了

你们就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老爷子那边要是怪罪下来

自由我去解释

许文秀嘴唇孽如瓣晌

说不出别的

老太太冷着脸

还有

把家中的账册

银钱和地契都拿来我瞧瞧

这段时日老爷子纵着你们胡来

我看你们也是越发分不清轻重了

现在更是染上了忤逆的毛病

再这样下去

这个家迟早被你们折腾散喽

倘若老爷子在此

那老太太索要的账册和地契自然留得住

可老爷子病倒了

老太太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婆婆

此时还搬出了忤逆不孝的名头

这一顶高帽压下来

谁受得住

徐二婶大着胆子还想拦

老太太抬手就朝着他摔了个茶碗

混账东西

我现在是使唤不动你们了

赶紧把这些东西拿来

我给老爷子操持后续的事儿

都用得上

快去

脱离了老太太手中一年的管家权

最终还是回到了老太太的手中

老太太看着账面上的余银

却不觉满意

准确的说

这一年多以来

老爷子做主做的每一件事

都从未让他觉得顺心

捏着手中的几张地契

老太太意味不明的咬住了牙关

不过再不顺心

那也是过去了

等家中吹吹打打的送出了门

自然就什么都顺心了

因老爷子病着

夜间更容易出动静

而且连日来更难伺候

老太太失了一开始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的耐性

借口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住折腾

索性住到了徐嫣然的屋子里躲了清静

徐三叔连着守了好几碗

可现在自己肿了手

自顾不暇

三叔

今晚你去歇着吧

我守夜吧

哎呀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

只怕是

祖父这边要是有什么我料理不了的事情

我就去后头叫你

三叔只管放心就是

徐三叔迟疑半晌

困于手实在难受

到底是揉着充满血丝的一双眼点了点头

长安

那你记得叫

我自己呢

也在边上打个地铺眯会儿

别一直熬着啊

桑之夏认真应下

又把许文秀等人挨个劝回去休息

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

握着老爷子的手腕不敢放

这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是真的很担心老爷子

老爷子一开始或许对他有所不满

可时日渐长

人心渐暖

对他和对徐敖并无多少区别

老人家花足了心思教他

手把手的带着他学东西

也会留心护着他

怕他年岁小受了多的委屈

桑之夏上辈子是个死活无人理会的孤儿

他不曾被一个长辈如此没有所求的包容心疼过

桑之夏看着气息微弱的老爷子

用力抽了抽鼻子

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眼睛

还没回神

身后就响起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芝芝

桑之夏猝然回头

黑暗中只模糊看清了一道黑黑的人影

说话的人轻声上前

单膝跪在地上

带着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闪烁的泪

哭什么

我在这儿呢

祖父不会有事的啊

徐敖伸手拢住桑之夏的后脑勺

用额头贴着他的

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有事的

别怕

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