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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牙的爹就是个人物

我们没见过他的爹

他死的很早

也有人说他成了仙儿

我们听我们的爹娘说

大金牙的爹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

说有一天呢

他到南大洼里去储高粱

碰见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送他一本天书

那天书上写满了蝌蚪文

没有人会念

只有大金牙的爹会念

天书上写着练仙丹的方法

只要练出仙丹

谁吃了谁成仙

他天天练

在屋里啊

安了一个铜炉子

铜炉子下插着劈柴

他炼丹用的材料稀奇古怪

什么砖头面儿

磕头虫

屎壳浪

马巧袋儿

蝙蝠屎

长仲皮

全村都能闻到从炼丹炉里跑出来的味儿

他天天炼

炼了好几年

有时他上街

人们问他

练出来了没有啊

他小声说

要想个法子啊

要想个法子

每当我要开路出单时啊

狐狸精就把单给倒了

大家都笑了

他最后啊

想了个好法子

开炉取丹时

让一个正来例假的女人站在炉边儿

狐狸精怕女人血

就不敢来倒仙丹了

说她出丹那天

大金牙的娘站在炉边

一开炉门啊

果然白气冲起

差点没把炉盖掀跑

他的脸在白气中隐现着赤红赤红

宛若一块炉中缸

白气渐渐散去

低头看

炉中果然有一粒像樱桃那般圆润

像樱桃那般鲜艳的仙丹

在炉底儿闪闪发光

空中伸下一串串毛茸茸的大尾巴

房顶上传下了狐狸精焦急的吼叫

他命令女人解开裤腰

放出晦气

狐狸们退了

他抓起仙丹一口吞了

把大金牙的娘气得够呛

他吃了仙丹后

满脸是喜气

双眼放着神光

他抱出一堆黄标纸放在院子里

然后坐在纸前

点燃了纸

对老婆说

我要上天了

他老婆捺着鞋底子看着他的升天仪式

火焰高涨起来

指挥满院子飞舞

一会儿火熄了

他还坐在那闭着眼

大金牙的娘上去踢他一脚

说 神仙

该吃饭了

居然没有回声儿

仔细看时

人已经没了气息

大金牙的娘嚎哭起来

引来村里人看热闹

一个白胡子老头说

你哭什么呀

他已经脱了凡胎成了神仙

你哭什么呀

大金牙的娘擦着眼说

这个没良心的

练出仙丹来只顾自己吃

她成仙上天

俺娘们还得留在人间受罪

大金牙的避孕药厂开工那天

村子里的老人把大金牙的爹炼仙丹的事讲给好多人听

开工那天

吕家祠堂挤满了人

村长和村党支部书记各操一把大剪刀

剪断了把我们当年的教室和狼当年的办公室连接在一起的红绸子

红绸落地

鞭炮响起

纷纷扬扬的纸屑和淡蓝色的青烟一起扎进我们的眼睛

然后是书记讲话

村长讲话

大金牙讲话

他说他呀

要造福巷子

降低出生率

提高人口质量等等

他呀

私下里对我们说过

骡子很欣赏这工厂

他说

骡子说呀

中国所有的事情就坏在人口多上

人类的所有苦痛都建立在性交之后可能怀孕这一严酷的事实上

所以他才帮我的忙

在京城里

大金牙在粉房里对我们说

所以大金牙说

他的工厂得到了著名歌唱家的赞助

为表感谢

他请骡子担任避孕药厂厂长

今后我们生产的每盒药的盒子上都要印上骡子的头像和骡子的大名

这就是轰动一时的骡子牌避孕药的来由

祠堂里的坛坛罐罐就不说了

还有那些五颜六色怪味扑鼻的配料也不说

大金牙的工厂冒烟之后

整座村子都被那怪味充斥了

闻了那怪味

我们都感到不舒服

起初仅仅是不舒服

后来就恶心伴随呕吐

腹痛伴随腹泻

还有很多症状

不能一一例数

我们并没想到这是被大金牙折腾的

后来连鸡都不下蛋了

鸡都蹲在墙干栏里吐酸水

又后来呀

村里所有的男人都无法跟女人睡觉了

女人更彻底

据他们回忆到啊

自从闻了从吕家祠堂里飘出来的味道后

他们都没了例假

而且一见了男人的影子就想上吊

大金牙研制的这种药太厉害了

据说他发出去了一批药

很快有消息传来

说大金牙制造毒药

损害了人民健康

公安局要来抓他

我们把这消息告诉了他

当天夜里他就失了踪

也有人说他藏在自家的一个地洞里

大金牙办工厂时

除了从信用社贷款外

还借了村里好多人的钱

他一失踪

债主们纷纷找上门去

他老婆装死狗

说要钱没有

要命有一条

债主们无奈

只得争先恐后往吕家祠堂跑

想看看那里有没有可以抵债的东西

信用社主任想独家把工厂接管了

债主们红了眼了

一窝蜂拥进工厂里去

那天我们都在场

铁皮烟囱都还冒着一种鲜艳的红烟儿

十几个带着防毒面具的雇佣工人还在按照大金牙指导的程序制药

一个大炉里有通红的火

庙里的空气刺鼻子扎眼

大家打量着设备

都失望的要命

于是村长喊

别干了

大金牙跑了

我们都被他骗了

工人们停下手中的活

傻不楞冬的看着我们

众人的怨气无处发泄

便一齐动手

把那些坛坛罐罐打得稀巴烂

然后捂着鼻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