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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这一天
杜湘东破了参加工作以来的第三个界
那就是擅自离岗
他从职工专用的侧门溜出了看守所
沿着土路来到了一条河边
茫然的发起了呆
出了散散心
这是个明智的提议
相当适合失恋的人
然而到哪儿散呢
进城吗
上北京吗
再一想刘芬芳就在城里
她就不想去了
都掰了
还到人家近前晃悠什么呀
这不是犯贱吗
而如果是在若干年之后
杜湘东就会知道
在他所处的这个郊县
其实是颇有几处景点的
有个什么峡谷
谷里可以撑筏子
还有个什么洞
洞里有千奇百怪的钟乳石
可在那个时候
此类景点还是农民们眼里的穷山恶水
想去才怪呢
无处可走
又必须得走
他索性跳上了最先开过来的一辆公共汽车
也不问站
径直坐到了后排的空座上
接着
他被车一晃悠
竟然睡着了
睡着了也没有梦见刘芬芳
再醒过来
确是被一群鹅给吵醒的
只听得四下里嘎嘎乱叫
还以为车掉进水里了呢
他凝了凝神
才知道有一个农民带了一筐鹅上车
半路筐漏了讹
满车厢的乱跑
好不容易都给抓了回来
失主却坚称少了一只
并一口咬定是被此前下车的游客给摞走的
他要求司机把车往回开
拉着他去找鹅
司机哪里肯依呀
双方便吵了起来
鹅的嘎嘎叫里又混进了人的嘎嘎叫
最后闹到了杜湘东这里
警察师傅
您给评评理
农民对他说
杜湘东遗憾的摇了摇头
表示这不归他管
农民的气性越发高涨
那你穿这身皮有个屁用啊
解释也解释不通
恰好又到了一站
杜湘东便从后座上拔了起来
逃冶似的下了车
临出车门
问这是什么地方
售票员告诉他
这是六机场
杜湘东这才反应过来
所谓六机厂
就是第六机械厂
也就是两个犯人姚彬彬和徐文革原先工作的厂子
当年国家搞工业化
北京首当其冲
在城的西边建了首钢
东边和南边则依次排开了化工厂
模具厂
火力发电厂
光负责机械制造的就不止一个
按照分工不同
一升二
二生三的延续下去
排到了六机场
城里的地皮已经不够用了
因此选址在了郊区
而农田和荒野之间
生生的拔起了一座座工厂
对于原住民的生活影响是可想而知的
杜湘东的老家所在的县城附近
也有那么一家厂子
是一个上万人的锅炉厂
厂里的子弟从小吃的用的穿的
甚至说话的口音都与他这种本地孩子不同
如果不是脱了关系到工厂附属学校上学
杜湘东或许不会萌生出通过考学成为一个公家人的愿望
更不会知道北京有所警校正在面向全国招生
他从姚彬彬和徐文革想到了自己
忽然感到此时下车如同一种冥明的内定
既偶然又必然
既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
于是他跟着身边的几名工人
不紧不慢的往工厂方向走去
农田的尽头耸立着厂房和围墙
越往近处
越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也多亏了这身皮皮
杜湘东刚一出示件件
说要想了解一些情况
传达室的立刻刻便保卫科打电话叫来了那位膀大腰圆的副科长
过了有将近一个月
胖子的脸上已经痒的直冒油
光了头上的纱布却不摘掉
仿佛光荣富商的瘾还没有过够呢
这个人也认得杜湘东
他诧异道
哎
那案子刑警不是调查过了吗
你狱警又来干嘛呀
杜湘东面无表情的告诉对方
第一
他不是狱警
而是一名看守所的管教
第二
甭管是刑警还是管教
只要警方有调查的需要
保卫科都有配合的义务
副科长嘟囔了起来
说
把犯人送过去的那天
该交代的情况不都交代了吗
杜向东立刻又纠正道
目前案子还没有经过法院判决
人也还没有正式移交监狱
因此对姚彬彬和徐文革的称谓就不应该是犯人
而是犯罪嫌疑人
这就有点存心较真儿了
在那个年代
上述法律常识还没有普及
也根本没有人会深究
就连看守所的管教都一口一个犯人的叫着
仿佛进来的一定会被判
不是罪大恶极也不会进来的
而杜湘东非要找茬
是因为他预估了胖子就是那种人
你要是不当回事
他就煞有介事
你要是煞有介事
他就特当回事儿
胖子果然肃穆起来
引着杜湘东走进了厂区
来到了主楼一层的保卫科办公室
他给杜湘东先沏上了茶
又专门让手下科员拿来了个本子做记录
这才说道
呃
那你想了解些什么呀
杜湘东直截了当的问
姚彬彬手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啊
胖子好像受了刺激
跳脚儿道
你
你们不会觉得那是我弄的吧
刑警这么问
厂里的人也这么议论我
虽说我当年打过姚彬彬他妈的主意
人家没看上我
让我挺没面子的
可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大家的孩子都上班了
悬至于度量再小也不至于没完没了的跟一个女人记仇吧
那孩子的伤真是他自己造成的
当时他们把那个机器从车壳子里给掉了出来
悬在一米多高的那个铁架子上
本来哎
就没挂牢实
我们进去一冲一乱
那铁坨子就落了下来
正好砸在那个姚彬彬按着前保险杠的手上
哎
你不信你问他
哎 我有人证
